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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自孤独星球的你/『科幻春晚』中篇小说 第二幕

来源:哔哩哔哩    时间:2023-01-25 18:49:55

(图文无关)

第二幕


(资料图片)

记忆录

此后由声纹人工智能记录我的声音:

我们早该知道,如果有一天世界毁灭了,那一定是我们人类的过错,也只能是我们人类的过错。

地球停止了周转,却没有停止自转,似乎在告诉我们,时间是不会停止的。

我忘了太多东西了,自己的名字也早已模糊。陈教授的那套机器一直在自动工作,我和汉斯也有想过用那套机器改变这一切,但我们记忆中的专业知识却像沙漏一般,怎么也止不住泄露。比起说这是忘却,不如说这是强制删除。

汉斯已经开始连语音都感觉陌生了,总有一天,我们作为人类的意识也会消失。

“这不就是陈教授想要的吗?”汉斯终日泡在酒馆,不在清醒,“被概念定义为不再拥有意识的人类,不用再感受生与死的痛苦,以自己为意义和价值的人类。”

陈教授是第一个变为“新人类”的人类,很难想象,一只狗般大小,全身黑毛,两脚一尾,两耳双眼,半个西瓜大的嘴巴,一边爬一边“吚吚”叫的,就是昔日慈祥的看着我们的陈教授,被解析式定义的“新人类”。

这种“新人类”,以白雪为食,不畏寒冷,没有感情和意识,更没有寿命限制,这就是陈教授想要的,没有限制的,人类的未来和意义。

我曾想过去死,曾经吃过一整瓶安眠药,结果只是昏迷了一天。我又选择从别墅的阳台摔落悬崖,日落醒来,周围血迹斑斑,我却完好无损。

我意识到了一件事,我死不了。

我用刀子故意划伤过陈教授,那个伤口,以惊人般的速度再生,然后愈合。

人类的概念被改变了。

我再也不敢回家,一直躲在陈教授的别墅,汉斯长出爪子,意识到自己快不行了,于是白天醉生梦死,晚上醉醺醺地爬回来,清醒的时候,就靠在阳台窗外无助地哭。

“我们真的,为什么……”他向山风哭诉着,可无论是惩罚还是饶恕,都没有到来。

白雪覆盖了群山,已经三年了,不知这白雪之下,还有多少绿意存活。

对不起。

我已经祈祷了三年,但毫无意义。

十二月,马上步入一月了。

我陪汉斯一起靠在窗台上,他整脸通红,双眼紧闭,嘴边全是胡须,惨白的头发在他脸上凌乱,周围温度冰冷,他好像死了一般。

“汉斯。”我轻轻叫醒他,“你还记得吗?”

“我都忘了。”他有声无力地回答。

我还记得,那些破碎的,模糊的碎片。

我还记得,三年前的某一天,你问我中国的春节,问我人类的意义。现在连春节都已经忘的模糊的我,此刻却懵懂的想起那一天烟花炸向天空,你向我跑来时,黑夜中五彩斑斓的,你的笑容。

我不确定那是不是回忆,可能是我昨晚梦见的场景吧。但那些重要的概念和时刻,我却一直在用日记的方式拼死地记住。我不知道有什么意义,时至今日,终结就在眼前,我终于能够面对自己的罪孽,用这台机器,一滴一点地记录曾经。

书接上回吧。二零二三年后,我们的实验进展飞快,在无数次解析中我们找到了类似于电子一般的微粒。这些微粒由点组成线,再由线组成面,由面组成三维空间,也就是由一维到三维的转变。这种三维空间是无因果、无科学的『空』的空间,只是一个通道,一个裂缝,一个地球的矛盾。

“地球既创造因果,又否定因果,真是神奇。”汉斯笑着说,“哈,我们人类走到尽头的时候,也会不会有一个与此矛盾的奇迹出现呢?”

“你的这种想法本身就是因果。”我说。

“说不定哦,也许这种‘矛盾’,就是因果造成的呢。”

陈教授缓缓向我们走来,“我们只需要我们要用的那一部分。”

“你是说在这个空间实验无法解析的感情的价值?”我问,“只用将记录的表现投在里面就可以了吧。”

“先将其他东西投入如何?”汉斯说,“感情什么的无法把握。”

“你说的对。”我说“如果这些还无法进行实验,那就还要继续收集。但控制室的力场也可能会随之改变,教授,我们这里有充足的空间控制它吗?”

教授转向我,严肃地说,“你应该明白,既然被称为‘无因果’,空间、力场就对它毫无作用,就算有专业的空间,又能对它有多大作用?无论是怎样的环境,都已经不重要了。”

“那我们要如何控制它?”汉斯前进了一步。

“这你们不用担心。”一向实验不离我们的陈教授突然提出了这个要求,他的眼神飘向远方,“你们还不用达到这个境界,我自有办法。”

“你们一定累了吧,快去休息吧。”教授慈祥地看着我们。这确实可以被称得上是“要求”,那时的我们就像被催眠了一样,呆呆地走上了二楼。

教授眼神飘向远方的时候,盯着的是一束丁香花,幽紫而白皙,像一个美人一样傲立在白瓷花瓶里。奇怪的是,直到世界改变后,我们才意识到这束花。现在这束花早已枯萎,碎成一片一片,离化灰只差一线。

意识到那束花的存在后,我们才明白,从进入这个别墅开始,力场就已经改变了。教授从未想过我们会以人类的姿态走出这栋别墅,力场像慢性毒药一样,今天我还是清醒的,明天我就会对陈教授言听计从。哪怕他现在已不再拥有意识,我心中对他的尊敬却怎么也除不掉,明明他才是罪魁祸首,我却对他毫无恨意。

“感情是人类必不可缺的东西,对吗?”在前期无数次的实验里,我问过陈教授,而他总是笑笑,说:“是,也不是。

“感情,是一个奇妙的东西。人类的进步离不开感情,人类的科学,生活,过去,未来,好像没有感情就没有意义。实际上人类科学的尽头是什么呢?努力生活又是为了什么呢?

“如果只是为了人类生活的美好,就会发现,美好生活的极致,根本没有感情。”

我不懂这番话,我觉得人所谓的美好必须有感情才有意义,如果没有感情,仅仅只是为了生理需求而活着,那我们就连动物都不如。我认为,感情才是生物独特的价值。

现在想来,显然陈教授并不那么认为。

无论是我还是汉斯,一开始都以为陈教授是为了承认人类的什么而研究人类的意义。其实完全相反,他正是为了否认什么,才会如此命名人类的概念。

如今答案显而易见,他正是为了否认人类的感情和意义。

后期我和汉斯如前言所说,完全被力场控制。梦中的人不明白自己在做梦,正如被催眠的我们不知道自己没有自主意识。我们不再问太多问题了。陈教授一个人掌握了太多,根本不让我们明白他到底如何控制“无因果”。我的记忆是模糊的,这话我已经说了多遍,我只记得大概的实验计划,虽然我觉得陈教授是为了敷衍我们,不让我们的自主意识察觉苏醒而编的一个实验计划大纲,但现在说了总比不说有用,实验概念如下:

每个人有每个人自己的选择,选择分歧会出现平行时空,那么这个世界就有所有人的单独的平行时空。也就是说,平行时空可以被分裂成每个人单独的一个世界。在那里,人类有自己单独的感情,单独的选择。但是这种世界还不是陈教授想要的。我刚刚已经说过,他想要否认人类的感情,他认为人类的终端生活不存在感情,所以他要命名一个人类完全存在但处于终端、没有感情没有意义的时空。但感情是这个世界原本存在的东西,以教授的能力不可能做到完全消除。

已经存在的东西,就算创造可以命名“无意义”,也会留下痕迹,无论是在时间上还是空间上。就像一个数据,录入之后再删除,也是会有历史记录的。

所以教授能做到的,只有转移。

我刚刚说过,平行时空可以被分裂成每个人单独的一个世界,人类的感情就只是人类的,感情无法控制,最保险的办法就是每个人承受自己的感情,在每个人单独的世界里,人类无法繁殖,在那些时空里人类很快就会灭亡,进而只剩下没有感情的那一条时空。

还有,空间存在未来和过去。处于终端生活的人类处于人类的“未来”,而单独的人类空间里,人类只剩“过去”。再讲这个概念之前,我要说因果的概念。因果产生空间,这个世界因果如果从第一个选择来算,一开始一定只有一条空间。不同空间,不同选择,发展了无数条因果。为了能够做到每个人处于单独的时空,他用“无因果”命名了人类的“过去”和“未来”。如果每个选择交织相生发展成时空,他就把属于“过去”的因果拆开,分成了一条一条互不相交的直线,每一条直线代表一个人的感情。只剩“过去”的时空只会走向“无意义”。他再把属于他想要的“未来”合在一起,不是网状,而是融合成一条直线,使人类只能走向一条未来。

说来好笑,这些东西,居然是当时我迷糊之中努力记笔记记下的东西。但教授似乎并不在乎,的确,这些笔记改变不了什么。

所以,那个时候,我明明知道他在做什么,明明看到了模糊的未来,我还是跟在他背后,仰望着只有在教授身上才能展现的光,伸手追寻,按下了实验的最后的一个按钮——

直到梦醒时分,我才明白,此后到意识消除的最后一刻,我也只会记得教授在力场上强塞的那一道光,我只会永远坐在阴影里,不断追寻,然后忏悔。

我不得不承认,确实,他继续了我科学的梦。

无论他做了什么,我这一生,都只能仰望他。

抱着这份尊敬的忏悔,经过三年的洗礼,我似乎已不剩什么。

雪后三年,我竟又做了一个回忆的梦。

这次不再梦见汉斯,也不再梦见教授,而是一个更古早的,早已放弃的回忆,细节和意义都已不再清晰。那个梦里,周围全是高耸的大楼,越望天,天越黑。好在还有两排幽静的灯光,照亮了空无一人的尽头。

我看不清尽头,明明没有下雨,我的耳边却充斥着噼里啪啦的雨声,像满地的鞭炮炸开。我的心中,充满了莫名的悲伤。

我能做些什么呢——

妈妈?

我猛然醒来,温柔的枕边,沾满了河里的泪水。

我明明已将从前忘的如此干净,甚至已经想不起来自己是否有过亲人,失去的记忆却告诉我,仍有余音。

“姐姐,姐姐!”

卧室门外传来了不属于这栋别墅之人的声音,我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。

“姐姐!”

我立马从床上跳了起来,这个声音确实存在 好像我生活之中的闹钟。我的心中充满了不安。我仔细分析,这是一个孩子的声音。在人类的常识下,一个莫名其妙的孩子不可能从正门或爬墙来到这里。

也许已经不是人了。

我颤抖着打开了卧室门,发现门外并没有人。我回头,又感觉声音是从阳台传来的。我又打开了阳台门,循着声音望过去,离我几米远的大阳台上,风中屹立者一个小女孩。

那个女孩也将我这看了过来,迟疑的声音随风传来:“姐姐……”

那头异常的淡粉短发,哪怕有一半的头发已经变得蓝紫,和那只异样的雾瞳,就像有什么东西要刺破我的回忆,硬塞进我的脑海里——

我立马向客厅奔去,打开大阳台的玻璃门。

我还是想不起来她是谁。

“你是……”

她愣了一秒,审视完我的全身后,便一下子紧紧地抱住我,躺在我身上。

我听到了她颤抖的,哭泣的呼吸声,她的身高在我的脖颈之下,许久我才感受到,她抱着我的那只左手,早已变成长达一两米的,如长袖一般,毛嘟嘟的纯粉长绳,只不过是软体。她的右手围过我的腰,抓住类似于左手的手腕部分,剩下的一大截围在我的脚边,像一圈粉花。

我莫名的感到心痛。

“我差点,差点就忘记姐姐了。”她说,“你为什么一直在这里啊?我找了你三年,好多事情我总是忘了记,记了忘,我真的好难啊……

“我真的,连自己的名字都已经模糊了,就算是一直在找姐姐的我,也将姐姐的名字忘记了,对不起……”

“这不是你的错……”我不自觉地摸了摸她的头,“我,也将自己的名字忘记了……没事,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……”

这一幕我自己都说不出奥妙。我根本已忘了她,她是谁我一点都不知道,我却像她的亲姐姐似的在安慰她。明明我才是导致这一切的罪人,她却在向我哭诉。

“已经没事了,”她离开了我,仰起头望着我,“什么事都不重要了,既然都忘记了的话,那就没有什么好问的了。姐姐还活着,这才是最重要的。

“姐姐,我们回家吧。”

她的另一只眼睛碧蓝,闪着这个世界可能马上将要消失的光。

我震惊地看着她,好像她讲的是另外一个人。

我没有家。我想要这么回答。

我不能离开这里。却没有什么理由停留在此。

我不知道,我的心中,是狂喜,还是恐惧。

“姐姐不用担心。”她拿出一个破破烂烂的本子,“我会把所有事情记在本子上的,这样我就不会忘记。”

“你也许是认错人了呢?”我说。

“不可能。”她看着我,眼中的光越发幽深,“认错姐姐的事情也有,但我已把我能尽力找到的所有可能都找了一遍,所以我不可能找错。”

我承认,在相信数据这一块上,她是很像我。

“我的姐姐梳着金发,个子不高,不常说话,三年来我找过姐姐很多的同学,他们不是已经忘的差不多就是对你没印象,就算记起来一点,也只是说姐姐像空气一般透明。”她一口气说完,又翻开那个破破烂烂的本子,吸了一口气,“虽然条件不多,我却一直在寻找着。终于在外国学生的群聊里,找到了你的一张照片。那个发照片的是一个褐发男生,好像是一个挺活泼的人。幸好大家对他的印象深刻,告诉了我他去了这里。但是我的本子曾经好像被弄烂过,很多页数都掉了,所以曾经的我对于姐姐的回忆我已经全部忘记了,寻找耗费的时间多了些。”

“关于姐姐的证据就是这些,我没有找到别的,所以我也只能相信你。”她摇了摇头,“就算你不是姐姐,我也找不到另外一个了。对了,我刚刚用左手爬墙爬到阳台了,我的现在的样子不知道姐姐会不会吓到呢?”

“不会。”我沉声道。

“姐姐的头发变灰了呢,无所谓,我的头发也变紫了,大家都是一样的啦!”她将眼中的泪水逼回眼框,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容。

好像我只能相信她了。

“姐姐,回家好不好?”她拉着我的手,我才感觉到,她的右手冰冷如雪。她的眼边,躺着随时可能落下的眼泪。

我望着她,才明白过来,就这样的一个孩子,三年的经历,不可能让她单纯。我不知道她到底是怎样过着这三年,但她的心理一定不再正常了。从刚刚爬墙开始,到她看见了我,我一点都没有亲人相见的感觉,我只感觉慌慌忙忙和无声的震惊。她似乎认为我跟她回去,她自己就会好起来,好像就能脱离三年的雪。所以她就是想用她的“证据”,三年的“辛苦”,换来自己的解脱。就像她自己所说“就算你不是姐姐,我也找不到另外一个了。”我是不是姐姐无所谓,只要她有一个“姐姐”就好了。

我能理解,而且瞬间理解,因为我自己天天都是这样的情感。我是不是罪人无所谓,但这个世界的改变需要一个我来惩罚和说教的罪人。因为我怪不了其他人,所以我只能怪自己。

现在这个世界,需要自己骗自己。

去了又怎么样呢?我想。算了,去一趟也无所谓。

“好。”我答应了。

三年,这栋别墅围着我三年,而今我终于离开了这个牢笼。我不知道自己是开心还是悲伤,也许更多的是沧桑。我带上了喝的烂醉的汉斯和像个黑狗的教授,以及为数不多的行李,来到送我来这里的公交车站。雪无止无尽的下,现在的我触感却不再寒冷,我知道,我快变成“新人类”了。

汉斯迷迷糊糊的,我说什么他就做什么,时不时往我身上靠着睡觉,到了公交车站就靠着牌子睡觉。估计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吧。

“我们去喝酒吗?小姐……”他又迷糊之中不知说着什么胡话,我看着他,他也没必要明白发生了什么。

“对了。”小女孩又翻开她的本子,翻到扉页,伸到我面前看,“我的名字是这个。”

那张泛黄的纸上,安静的躺着一个名字:黎希。

“小希……”我莫名的说出了不存在的名字。

“我的小名吗?”她笑了,“姐姐果然还记得我。”

公交车恰好来到。我望着山上延绵的路,似乎充满了未知。

我的这个选择,又会带了什么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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